第五章
寒冬時節，莫憂谷中四處佈滿白色的霜雪，涼意深綿，動物也都躲起來冬眠，天地一色，安靜至極。轉眼也過了兩個月了，此時莫憂正在庭前整理藥草，而谷主就坐在石椅上抽著大煙，鐵衣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，在庭中舞著盤龍棍，當初莫憂和爺爺救了鐵衣之時，在他身旁發現了盤龍棍，也將它帶回家。
「鐵衣啊！你的棍舞的不錯嘛！師承何處啊？」谷主一邊看著，一邊吐著煙圈，呵呵的笑。
雖是寒冬，但鐵衣也舞得一身是汗，聽見谷主的話也停下來「君谷主過獎了，鐵衣的棍法是和我爹學的。」
「哦！原來是自家門派啊！」說著便點點手中的煙槍。
莫憂見狀，放下手邊的藥草，拿出手絹兒為鐵衣擦汗「爺爺，你也讓鐵衣先歇息一下。」
「沒關係，我還不累。」說著，臉微微一紅便接過手絹兒。
「莫憂啊！現在也快中午了，還不準備做飯啊！爺爺老了，可餓不得啊！」說著，便要趕莫憂進去做飯。
「好，我馬上去做飯。」莫憂看著爺爺誇張的表情，也無可奈何，只能笑笑進屋了。
「鐵衣啊！你待在谷中也有一段時間了，我都沒和你好好的聊一聊。」莫憂進屋後，谷主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。
鐵衣也若有所感「君谷主，你想聊什麼，鐵衣知無不言。」
「鐵衣啊！你覺得我們家莫憂怎麼樣啊？」谷主語重心長的問鐵衣。
「莫憂是個很好的姑娘，我待她就像妹妹一樣。」鐵衣小心翼翼的回答。
「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谷主看出鐵衣心中的想法。
鐵衣也不再隱瞞「莫憂她知道我所有的心事，現在我仍無法放開心懷，所以我不想談這個問題。」
「我不是逼你接受莫憂，只是老夫年紀大了，現下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丫頭，希望你看在莫憂曾救過你的份上，好好照顧她。」
「君谷主，怎麼突然說這些話呢？」鐵衣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。
「時候到了啊！」說著便進屋去了，留下鐵衣一人立於庭中，想不透谷主話中涵意，任寒風吹拂其身，卻一點兒也不覺冷。
＊＊ ＊＊ ＊＊ ＊＊
在花園中四處走走逛逛，看著滿園的奇花異草，可是卻為寒風吹襲而凋零落地，有如此刻的心情一般蕭瑟，這兒和宮裡並無不同，在這兒就像往日一般，有種被困在牢籠中的感覺，好想出去看看喔！就像那時跟著鏢局一同出鏢，天鳳又獨自沈浸在過往的回憶中，無法自拔，一個人在花園中盪鞦韆，晃啊！晃啊！有個小女孩又匆匆忙忙的跑來「王妃萬福，怎麼王妃要出來走走也不知會奴婢一聲，奴婢還以為…」
「好了，別說了，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，又何必要告訴妳呢！」天鳳意興闌珊的說。
「奴婢該死，奴婢無意冒犯王妃，求王妃恕罪！」月奴聞言嚇得跪倒在地，以為開罪了王妃而不停的磕頭。
「怎麼，妳那兒得罪我了，我怎麼不知道呢？快起來吧！」天鳳看著月奴直磕頭也覺不忍，只是自己就是無法給她好臉色看，所以才讓月奴有這種錯覺。
「謝王妃。」月奴這兒才放心起身站在天鳳身後，月奴是耶律青龍指派來服侍天鳳的女奴。
天鳳已過了二個月悠閒的日子了，到現在都還沒見過耶律青龍一面，自從新婚之夜沒回房後，天鳳就再無聽聞有關她丈夫的事，只是月奴有意無意提起，耶律青龍好像在忙著朝中大事，所以一直沒回後宮，但這一切都不是天鳳所關心的，因為心裡只有一個人，而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了，他過的好嗎？
＊＊ ＊＊ ＊＊ ＊＊
今天長風鏢局裡裡外外都在忙著，因為出鏢的日子在即，而這此的行動非常隱密，所以每個人都戰戰兢兢，深怕一個不小心會出錯呢！
采玉，六爺早已和郭旭安排好所有的行程也請了辛力暗中相助。
「明晚我們一行人就將從京城的會賓館出發，而那位姑娘會在那兒和我們會合，至於此去吉凶未卜，所以大家都要提高警覺不容出錯，今晚你們就要出發，大家要小心一點兒，以自身安全為要，知道嗎！」郭旭耳提面命，叮嚀著所有的鏢師「是！」說完所有鏢師即背著行囊出發了。
郭旭轉過身手搭著辛力的肩膀「這次又要麻煩你了，好兄弟！」
「我們是好兄弟，當然是赴湯蹈火，在所不辭囉！哈哈?」辛力說完便朗聲大笑。
＊＊ ＊＊ ＊＊ ＊＊
今晚月暗星微，一片黑籠罩大地，隱約透露出一絲詭譎的氣氛，令人不寒而慄，整個莫憂谷聲息全無，靜悄悄的，宛若一個死谷，鐵衣睡不著，就到後院走走，卻看到後院裡的石椅上坐著一個人，心中一凜，提起腳步靠了過去，定神一看，原來是莫憂。
鐵衣輕輕喚聲「莫憂。」
「鐵衣，是你啊！」莫憂抬頭看了鐵衣一眼，旋即又低下頭去，用腳輕點地上的石子。
「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？晚了風大。」鐵衣就坐在莫憂身旁的石椅上。
「我在谷中生活了十多年了，我從沒像今晚這樣不安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般。」莫憂喃喃的說著，不停絞著手絹兒，身子微微顫抖。
鐵衣看著莫憂異於平常的行為，出言相慰「也許是妳多心了，今晚和以往並無不同，別想這麼多，我送妳回房好好睡一覺，明天就沒事。」便要扶著莫憂進房。
「可是…」莫憂愁容滿面，還是放心不下。
「好了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。」進房後，鐵衣看著莫憂闔眼才退出房門，其實鐵衣也有感覺，一種奇異的感覺，暗黑的夜裡透露出不尋常的景象，自行回房後也無法闔眼了，瞬間，有道黑影閃過窗前，鐵衣二話不說便追了出去，看到黑影行進方向是谷主的房間，一路追去，就這麼幾秒的時間，黑影失去了蹤跡，鐵衣便敲敲谷主的房門，谷主尚未就寢「進來吧！」鐵衣一進門就見谷主受傷了，手正流血。
「君谷主方才我看見個黑影閃入你的房間，卻不見蹤影，難不成是那個人傷了你。」鐵衣錯愕。
「這點兒小傷不礙事，我等會兒敷個藥就好了」說著便從懷中拿出金創藥倒在傷口上。
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？剛剛莫憂還說有事要發生了。」鐵衣驚覺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。
「莫憂，她…她沒事吧！」谷主一聽到莫憂的名字，緊張的問。
「她沒事，我已經送她回房休息了。」鐵衣看著谷主情緒起伏，心底也有個譜。
谷主長長的嘆了口氣「唉！該來的始終躲不掉，你坐下來，我慢慢說給妳聽。」鐵衣便坐了下來「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，當時我和我的兒子文豪住在瀟湘湖畔，文豪自小就沒了娘，但他卻格外懂事，令我感到非常安慰，我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二十五年，轉眼文豪也長成一位翩翩少年。」谷主不由得嘴角上揚「江湖中人稱我為笑面怪醫，因為我有三不醫原則，一是我心情不佳不醫，二是時間不對不醫，三是人我看不順眼不醫，因為這些原則也讓我得罪了很多人，但我不以為意，直到有一天…」谷主說到這就陷入回憶之中。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「求求你們放過我吧！」一名體態婀娜，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被一群滿臉橫肉的大漢團團圍住。
「妳想我們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妳這棵搖錢樹嗎？那妳未免也太天真了，哈哈哈?」為首的大漢開口道，更一步步逼近那女子，眼見名女子已無後路可退，因為她身後是斷崖「妳就乖乖跟我們回去，也可免去皮肉之苦」
「不，我死也不和你們回去。」眼淚已然落下，女子更顯楚楚可憐。
「回不回去可由不得妳了。」說完便要上前抓人。
「住手！」一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，出言阻止的人便是正巧上山採藥的君文豪。文豪看不過去，出言諷刺「一群大男人為難一個弱質女子，難不難看啊！」
「那來的混小子，也敢管大爺的事兒！來人，給我打。」說完，一群人便一擁而上，只見君文豪提氣挺身一躍，即飛過那群人，左手抓著站立斷崖邊的女子，一路向前而去，右手反拍一掌，擊中為首的那名大漢，大漢被文豪打倒在地，呻吟不已，一群人見苗頭不對，便倉惶逃離。
女子見已脫離險境，連忙跪地拜謝「多謝公子救之恩！敢問公子尊姓大名？」
君文豪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，只得扶起姑娘「區區小事，何足掛齒！在下君文豪。」兩人目光相交，一絲不同的感覺出現了，愛苗正在彼此心中悄悄滋長「姑娘妳住那兒，我送妳回去。」
「我不回去，我已經沒有家了，爹將我賣給了怡春院，方才那些就是怡春院的保鏢，若我回去了，一樣會被爹送回怡春院的。」說完眼淚又落下了，梨花帶淚的臉龐牽動文豪心底的那根情弦。
「這樣好了，若姑娘不嫌棄就到寒舍吧！對了，我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呢！」想來想去，也只能這麼做了。
「柳仴如。」女子輕聲說出自己的名字。
「那這樣妳是同意囉?柳姑娘，就和我一起走吧！」說完便領著柳仴如回家了。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「文豪和仴如的感情發展得很快，沒過多久便成親了，我也很高興能有仴如這麼好的姑娘做我君家的媳婦，過了一年仴如就生了一對小寶寶，是對很可愛的女娃娃，當時還是我取的名呢！大的就叫莫愁，小的就叫莫憂，可是我萬萬沒想到，我和文豪都被利用了，我們不過是柳仴如手中一只棋子，我雖是醫術高明，但其實我的用毒手法更高明，在我年輕時師承幻影老者，江湖中絕少人聽聞過我師父的名號，因為他從不涉足江湖，來無影去無蹤，我也不知他現在是否仍在人間，當初師父離開時並無留下隻字片語，我遍尋他不著，我知道我們師徒緣份已盡，爾後我在床頭的?牆中發現了一本“絕命毒經”，裡頭除了用毒手法外，更有五毒神功，並無解毒的記載，這是師父留給我的，但我從沒讓人知道，就連文豪也不知道，雖然我擁有這本毒經，但我從沒使用過其中的技倆害人，也沒練過五毒神功，我只求和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成了，在仴如進門後沒多久，那本毒經就不翼而飛，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，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，毒經是被仴如拿走的，原來文豪會遇到仴如，進而與她成親，都是仴如一手安排的，她的目的是要我手中的“絕命毒經”，只怪我察覺得太晚，等我發現時，仴如已不見蹤影，還抱走了莫愁，文豪為此自責不已，終日鬱鬱寡歡，過不了多久就撒手人寰，我白髮人送黑髮人，心痛至深，看到莫憂，我就會想起她那可恨的娘，我想下手殺死莫憂以洩我心頭之恨，但是看到莫憂一臉純真，而她身上也流著文豪的血，我就下不了手，於是我帶著莫憂奔走多方尋找柳仴如的下落，希望能奪回毒經，以免為害世人，但一直都沒消息，在四處尋人的這段時間裡我看盡人性灰暗的一面，便和莫憂隱居於此。」谷主頓了頓，看著鐵衣「前兩天我出谷去辦些貨，聽人說起了柳仴如，她還有個”毒娘子“的封號呢！現在她創立了五毒門，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為其賣命，無惡不做，她武功之高，亦是駭人聽聞，用毒手法毒辣，武功自成一家，招數詭異絕倫，無奇不出，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，我知道都是因為那本毒經裡頭記載的五毒神功，現在我已經老了，想找她報仇，無異是以卵擊石，我只求和莫憂度過殘生，餘願已足，沒想到我沒找她，她卻找上我，她誓言要斬草除根，不讓我成為她的絆腳石，今晚只是個開端，未來如何，我無法預料。」鐵衣聽著谷主字字血淚的敘述，不禁心中一慟「君谷主，事情都已過了二十年，就讓它過去吧！別再想了。」
「我已經老了，這十八年來我忘不了這件事，如果不是為了莫憂，我不會活到現在，早就跟著文豪去，鐵衣，我想拜託你一件事，希望你能答應我，替我照顧莫憂，好嗎？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，我想你也應該知道，莫憂對她爹娘的事一無所知，我請你替我保護莫憂，千萬別讓她知道她有個這樣的母親啊！她會受不住的。」谷主哀求著，令鐵衣不忍拒絕，但又難以開口「現在別談這事兒，還是想辦法怎麼躲過柳仴如吧！」
「別說了，你去睡吧！」此時谷主心中已有了打算。
「君谷主…」鐵衣還想說些什麼，但看著谷主神色懍然，只好回房。
＊＊ ＊＊ ＊＊ ＊＊
轉眼冬去春來，初春的早晨，枝頭嫩芽宛如生命的象徵，和風徐徐透著一點兒涼意，昨日以前的積雪已漸漸溶解，耳聽鳥兒鳴叫聲，令人精神一振，鐵衣又在前庭中練棍，莫憂剛從屋裡走出來。
「鐵衣！吃早飯了。」
「喔！」一個收勢，結束練棍。
「咦！君谷主呢？我一早起身練棍時還見著他的，怎麼現在不見人影。」鐵衣正和莫憂一起進屋。
「爺爺一早就出谷了，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麼，老是出谷。」莫憂嘟嚷著「沒關係，我們先吃吧！」
「嗯！」鐵衣正拿起碗筷，就感覺一陣殺氣直撲而來，連忙站起拉著莫憂閃到門後，瞬間就見一枚飛鏢，正射在莫憂所坐的位子上。
「鐵衣，怎麼會這樣呢！」莫憂呆然全身僵硬，鐵衣不斷輕拍莫憂肩膀，希望能讓她安心「沒事的，有我在這兒。」
「哈哈哈?這只是給你們一個警告，下次不這麼簡單了?」遠方傳來一陣尖銳女聲，讓人聽了心裡直發寒。
「莫憂！莫憂！」谷主的聲音傳進屋裡，不一會兒就見人影出現了，莫憂即投入谷主的懷裡，低聲啜泣「爺爺，如果不是鐵衣，您就見不著莫憂了。」
「鐵衣，謝謝你。」谷主非常感謝鐵衣，也因為知道鐵衣絕對會保謢莫憂的安全，所以才會放心出谷，沒想到事情來得這般快。
「谷主，你別這麼說，這是鐵衣應該做的。」鐵衣也開始擔心了，莫憂不會武功，而谷主也只是略懂皮毛，不知下一次的狙擊能不能像這次那麼幸運的躲過。
「莫憂，爺爺陪妳去整理草藥好不好。」谷主像是在哄小孩般哄著莫憂，讓莫憂覺得自己好像長不大似的「爺爺，我沒事了，您剛回來一定很累，去休息吧！」故作堅強的模樣，讓谷主和鐵衣都為她心疼，此時誰也無心吃早飯了。
「好好好?那爺爺進去躺會兒。」說完便回房了，臨進房前又叮嚀了句「自己要小心一點兒。」
「我知道了，爺爺。」莫憂擦擦淚水，轉身走出門口整理草藥去了，而鐵衣也尾隨而去「我陪妳吧！」莫憂回頭看看鐵衣，笑著點頭「嗯！」便相偕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