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子 (hsiazi33@kimo.com.tw)

第四章

    「小姐呢！」凌青風一臉擔憂，詢問著送來早茶的劉伯：「一大早的，又上哪兒了！」。

    「小姐呀！我沒見著！」劉伯那低啞的嗓音回答。

    「這丫頭！我到底該把她怎麼樣！」凌青風眉心揪結，隻手頹然地置於案上，重重地一聲嘆息，眼神愴然，又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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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那一夜他遲了，因為遲了，竟與愛妻容子媃成永別，他怎麼也無法忘記那血淋淋的一幕，當他滿心歡喜踏進他們位在杭州的盈媃絲綢舖時，卻見到子媃蜷縮在地，血染了她的衣裳糊了一地，當時他臉色刷地慘白，全身冷僵，極其不易開了口，所發出的那聲悲鳴，就同遭千軍萬馬輾過般的支離破碎，他蹲跪在子媃身邊擎起她，就著那淡去血色多時的冷頰，淚像洪水般奔流，道是：“男兒有淚不輕彈，只是未到傷心處。”

    「子媃！妳別死！子媃！妳回答我！子媃！－－是誰！我要殺了他！我要將他千刀萬剮！碎尸萬段！」他發瘋似的狂吼，驚擾了鄰人。

    鄰人報了官來查，可那幫賊人沒留下任何線索，所有值錢東西全偷了，連最珍貴容子媃的生命也沒留下，為首補快看著凌青風懷裡的容子媃，不由的一歎：“那樣一位嬌柔絕美的芳華少婦，那些人怎下的了手”。

    那年凌凡十四歲，那次剛好隨行，他看到他娘倒臥血泊之中，他清楚地見到他爹瘋狂的怒吼，劉伯以身軀擋了他的視線，他推開了劉伯，張口結舌，淚無聲滾落，他心裡有著與他爹一般失去娘的痛楚，那無法言喻的痛，他慢慢走到他娘倒臥之處，像發現什麼似的。

    「爹！您看！」凌凡用盡全身力氣擠出聲音，發顫的手指著地，凌青風倏地抬頭，狂亂的眼神順著凌凡所指望去，為首的補快迅速趨上前來。

    地上有個不太清楚的字跡，血勾勒成的，是個木字！凌青風緊緊擁著子媃的身軀，狂亂的眼神登時換成一把想殺人的怒火，發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字：「那是子媃的字！這裡有人姓木？」凌青風啞著嗓問補快。

    「有！」補快回道。

    「在哪裡！」凌青風那冷冽的話，聽得人不寒而慄。

    「我不會告訴你，辦案抓人是官府的事，我知道你想做什麼，而我不會讓你這麼做！」補快說的義正辭嚴。

    「爹！」凌凡拿起桌上油燈照射地面：「爹！不是木，娘還要寫，可˙˙˙」凌凡再也說不出話來，想著他娘臨死前艱辛地想寫下賊人的姓名，卻拗不過死神的召喚而無法完成，堅強的他沒哭出聲，一直拼命揮拭掉臉上的淚，可任他再怎麼擦，那淚就是流不歇，彷彿要將這一輩子的淚都流完似的。

    捕頭明顯鬆了口氣，他明白生者的痛，可他的職責告訴他，絕不能讓凌青風去私了，但這麼一來範圍就大了，這可是一件棘手的案子，賊人只想偷錢，卻沒想到店裡有人，殺人應該是臨時的動機，莫非是熟識，如不是熟識大可不必殺人，看來這捕頭不是笨蛋，還蠻有邏輯思考能力。

    可凌青風早比捕頭想到這一層，他知道這麼去查這個叫他深惡痛絕的人，他一定要他十倍償還這血債，只是再也喚不回他那摯愛妻子的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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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「莊主！莊主！」劉伯連喚了幾聲。

    「什麼事！」凌青風那痛苦噬心的思緒叫劉伯給喚回。

    「李媽說，小姐帶著ㄚ鬟小歡一大早就出門了。」劉伯看著凌青風，心裡清楚：“莊主肯定又想起十年前的事了，唉！可惜了！夫人是那麼高貴美麗又溫柔賢淑，說話永遠是輕輕柔柔，莊主這幾年也夠苦了，老想著夫人，希望這回少爺回來能有好消息，那賊人也活的夠久了”。

    劉伯是凌家最資深的老僕了，打凌青風小時候起便侍候左右，再沒人比他更了解凌青風，為了老莊主的家業放棄自己的理想，原來一段表面屈就的婚姻，也因為夫人的柔情融化了鋼鐵的心，怎知！這上天賦予凌青風的使命竟是這般殘酷嚴苛，那麼不近人情。

    「劉伯！我沒事！你忙去吧！」凌青風知道劉伯擔心他，而他只想一個人清靜清靜，突地想起什麼的又喚住劉伯：「對了劉伯！凡兒是這幾天回來吧！」。

    「是呀！就這幾天！少爺這趟出門好久了，都要三年了吧！」劉伯自顧自扳著指頭算。

    「嗯！」凌青風只回了一聲，又陷入沉思。為了追查兇手，他們父子倆輪番上陣，前幾年都是凌青風出遠門，凌凡十八歲那年，自己提出尋師習武，一方面追查兇手下落的主意，那堅定的表情，迫使凌青風答應了，這以後都讓凌凡負起在外追蹤的責任，而他自己也沒閒著，他踏遍整個江南的寶石玉器店舖，為的是要找回『綠珩』，那是屬於子媃，記得他接納子媃的那年春天，他送絲綢到京城也帶著子媃隨行，他們在一家玉石舖看到那無暇的翠玉，他見到子媃愛不釋手地翻看著，當下也沒問價就讓劉伯付了銀兩，『綠珩』就此屬於子媃，『綠珩』是子媃取的名，只因它晶瑩剔透，有著瑰瑋綠璟，可自那一夜後，卻如石沉大海，跟那兇手一樣，杳無蹤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