雯雯

第十三章

＊   ＊   ＊

日正當中，萬里無雲。

宮飛雲與連嬋，並沒有探訪眼前黃山的打算。

於是黃山，近在眼前，卻不在他倆腳下。

夏季的黃山那樣寬廣又毫無拘束地落入宮飛雲與連嬋的眼裡，姿態萬千。

他倆站在客棧門外，陽光穿過遠處那大塊大塊的綠，隱隱地閃耀著光芒，那山連綿而去，雖不懂說話卻吸引著人們的目光。

連嬋額際微微沁著汗，臉頰被日光曬的紅了起來。吃藥休養了個把個月，連嬋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。

「飛雲，我真想到那黃山深底去瞧瞧呢！」連嬋從腰際拿出那白底藍花的繡帕拭了拭汗，又朝著面前的宮飛雲說道。那眉飛色舞的神采讓人聯想不到她那日奄奄的病容。

「妳該多休息才是。」宮飛雲望著連嬋，直剌剌地說道。

「這天氣這麼好，待在屋裡真是可惜了！」連嬋喃喃自語道。雖是自說自話，不過連嬋心底卻有那麼一點說給宮飛雲聽的意思。

「妳也好些日子沒出門了，既然這樣，不如我們租輛馬車到近郊去走走吧！」宮飛雲稍作思量後對連嬋提議道。

「真的可以嗎？」連嬋笑了開來，輕輕地問道。那模樣，就像手心裡捧著玻璃球一樣，又歡喜又怕它碎了一地。

宮飛雲也不想悶壞了連嬋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宮飛雲聽從醫者的吩咐，又不能給連嬋吹風，又不能讓連嬋走動，想來最近她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。

可見到連嬋今日的模樣，宮飛雲也認為她該出去走走才更有益健康。

「嗯！不過可要小心點。」宮飛雲叮囑道。

「好啊！」連嬋得意忘形地喊道。

「那麼妳回房先去吃藥，擺了這一會兒，藥應該容易入口了些了！另外拿件暖身的衣服，再到後門口等我。」宮飛雲輕聲地吩咐著。

「知道了。」連嬋嘴上散漫地應著，轉身而走。

宮飛雲望著連嬋的背影，瞧著她進了房門。幾乎已經看不見她了，宮飛雲這才去與店小二商量租借馬車。

連嬋回到房裡，稍稍地皺眉喝著那碗藥。藥是涼了些，卻沒有不苦一點。

雖說是良藥苦口，但是連嬋卻只喝了半碗就再也不想喝了。

『這些天我都有把它喝完，今天剩下這一點應該沒關係吧！』趁著宮飛雲不在她身邊，連嬋將剩下的藥汁擱在桌上。

連嬋隨手拿了一件紫紅色的連帽披風，那雪白的滾邊襯的紫紅更是亮麗。

連嬋又見著桌上的藥碗，於是把它拿了起來，開了房門。

左右張望了一陣，正是四下無人。連嬋身手輕巧地地把剩下的藥汁倒在房外的庭院一角。

此時連嬋的嘴角不禁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。

那是一種做了小小壞事卻沒有人發現的得意笑容，是打從心底而起的純粹笑容。

「嬋兒。」宮飛雲的聲音卻從連嬋身後響起。

「啊！」連嬋身子微微一震，強作鎮定，拿著披風的手緊了一緊。

連嬋接著轉過身來道：「飛雲。」

她並不確定宮飛雲究竟看見了沒有，心裡噗通噗通的緊張著，像是一個怕被捉著的小偷一樣。

「先把披風給披上吧！」宮飛雲說道。

『他應該沒看見吧？！』連嬋聽到宮飛雲這麼說，才放下心。

「喔！我先把碗拿到廚房裡去。」連嬋雖想宮飛雲沒見著，但又像是作賊心虛似的，也不敢正視宮飛雲，急急忙忙地就跑著走了。

過了一會兒，連嬋才走到了後門口。

連嬋邊走邊把披風給穿上，她可不想這時候挨罵，耽誤了美好時光。

明知道是正午時分，連嬋也只好認命地披戴整齊了。

「上車吧！」宮飛雲說道。

「嗯！」
連嬋應了一聲，隨後宮飛雲扶著連嬋上了馬車。

宮飛雲駕著馬車，無意匆忙。

馬車車身之上覆蓋著深紫藍色的棉布，讓車內不至於直接在陽光底下曝曬而過於悶熱。

今天雖然烏光熾豔，幸好仍伴隨徐徐涼風。否則連嬋那一身衣服，可能讓她吹不著風，透不著氣了。

連嬋推開馬車旁的小窗口，欣賞著沿途風景。

「哈！哈！哈！」
連嬋向著窗外，連連出聲吐氣，胸中的一股鬱氣仿似隨風而散。

「飛雲，你看！前面那一大片鵝黃色的花海，繽紛壯觀，美極了！讓我下去聞聞它們的香氣，見識見識它們的生氣！」連嬋氣也沒喘一口地說完了這一串話，興致高昂。

宮飛雲聞言，停下了馬車。

踏上了柔軟的土地，經過一陣顛簸的連嬋也不禁欣喜。

連嬋轉了轉身，閉著眼睛全心全意地聞著那股芳香。

「飛雲，這些花兒好勇敢！不管大自然給它什麼風雨，它還是按照著時節開得這麼燦爛芬芳！」連嬋不禁讚嘆道。

「花開花落，不是嬌弱，而是大自然對生命最嚴厲也最無情的一種考驗。」宮飛雲應語說道。

「是啊！飛雲。不過到底是大自然得勝了，或是花兒贏了？」連嬋不解道。

「那不重要，我們見到了花兒的美，體認到大自然的雋，不就是最令人心動的？」宮飛雲答道。

連嬋聽了一笑，自然地依偎在宮飛雲的懷裡，整個人輕飄飄地。

＊   ＊   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