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
第一章
生為何物，死為何物？
當淚流乾時，還剩下什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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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咦？楊戩，這麼晚還未睡嗎？是否雨聲太吵耳了？」太公望邊問邊坐到楊戩的身旁。
但楊戩卻彷佛沒聽見太公望的說話般，看著帳營外的雨…
「是那場雨…奪走師父的性命…」楊戩緩緩地說道，在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，像是悲；卻又像哀…。
然後，兩人就這樣坐著，看著外面的雨景，默言無語。
隨著沙沙的雨聲，楊戩亦跌入了回憶之中…
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，楊戩隨著通天教主來到了崑崙山。那天是痛苦的別離，卻是新的幸福的開始。那天，楊戩正式拜在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門下……
「呃…叔，不，師父…我們要往那裏？」小楊戩不太習慣地問著玉鼎。
只見玉鼎微笑著，牽著楊戩的小手邊走邊說﹕「要『回家』呢。」
二人在無人的路上走著。
「好大，好溫暖的手啊！是父親的感覺…」小楊戩牽著玉鼎的手邊走邊想著。但立刻他便掛念著父親來，眼淚不知不覺地流出來了…細心的玉鼎似乎看到了楊戩眼中的淚珠，於是彎下了身子，為他擦去淚水。
「來，不要哭，讓父帶你到一處有趣的地方吧！」玉鼎溫柔地說著，便把小楊戩牽到金霞洞的前方。
「嘩！是鞦韆！」楊戩一看便立刻奔了上前。細小的身驅在秋韆上盪來盪去，天真可愛的笑容，比任何風景都更美麗、動人。
「喜歡便好了…師父也來陪你玩吧！」玉鼎走到楊戩旁邊的秋韆。二人的身影盪來盪去，直至黃昏才消失…
而長長的黑髮，成熟的臉孔，溫柔和慈祥的眼神野在那天，在楊戩的心中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象…
幸福的日子，從沒有間斷。楊戩每天也在玉鼎真人的訓練下成長。訓練可能是苛刻的，艱辛的，但金霞洞的笑聲卻不斷…
「師父！看！我學會變化之術了！」楊戩雖只是到了崑崙一年，但憑著他的天賦，他已初步掌握了變化之術。
「那麼，表演一下給師父看吧！」玉鼎看著興奮雀躍的徒弟鼓勵著。
楊戩於是轉了個身，立刻便變成了玉鼎的模樣。「怎樣啊？師父？」假『玉鼎』問道。
「不錯啊！樣子行了，可是…」玉鼎打量著面前的 『自己』說道。
「可是什麼？」楊戩問道。
「聲音還末行呢！一說話便穿幫了！」玉鼎笑著說。但是心中也因楊戩神速的進步而驚嘆不己。
楊戩變回了自己的模樣拉著玉鼎的衣角說﹕「將來，我一定能變成和師父一模一樣，我也要學師父般做個出色的仙人！」
「是你的話，一定可以的！」玉鼎輕輕拍著楊戩的頭並繼讀說道﹕「楊戩，將來你不但要達到我的階段，還要超越我啊！知道嗎？」
「嗯！」小楊戩天真地回答。
時間就是這樣一分一秒，一天一年地過去，從沒有停下來。日出、日落，每天如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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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心，曾經因為與親人分離而感到悲傷、寂寞、害怕，曾為自己的身分而感到迷惘和不知所措，曾遇到痛苦、難受的事，但每一次「那個人」也會在身旁。每當楊戩的心發出呼喚，玉鼎真人也把他從迷惘中解放，每次也是如此。
他總能令軟弱時的楊戩重新振作，所以漸漸地，玉鼎真人成了楊戩唯一的心靈支柱，成為了他心裏最重要的人，如同楊戩在玉鼎的心中成了無可代替的人一樣…
於是在師父的庇護和訓練下，楊戩漸漸長大了。藍色的秀髮長長了，身體長高了亦強壯了。憑著天賦的才能楊戩很快便拿到了寶貝─哮天犬和三尖刀，而且他更贏得「天才道士」的美譽。原以為這是一切美好的開端，卻想不到是師徒二人幸福日子的終結…
這天，天空異常地藍，雲異常地白。這天是楊戩在結束仙界修行的前一天…
「師父…元始天尊派我到人間協助太公望帥叔進行封神計劃，今天是向你辭行的。 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…呃…還有…」楊戩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。
「封神計劃嗎？」玉鼎面無感情地重複著。
看到師父的表情，楊戩於是鼓起勇氣說下去﹕「師父！我明天才出發，今天可否和我去盪鞦韆？」
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請求太幼稚，楊戩不禁低下了頭不敢直視玉鼎真人。
一隻大而溫暖的手落在楊戩的頭上。「好吧！你這孩子真是的！」
玉鼎真人微笑著說。似是責罵，但語氣是那麼的慈祥…可是，在笑容裏卻遮不住哀傷的神情…
二人走到昔日的秋韆，坐在昔日的位子上盪來盪去，兩人也不發一言，讓空氣為他們傳達一切…霎時，風好像停了，時間也好像停了。一切就像昔日一樣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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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後，楊戩到了人間，並遇到了改變他生命的第二個人─太公望。
然後，楊戩變了，他找到把真正的自己展露人前的勇氣，他，把心扉打開了…楊戩的身邊有了一群可靠的伙伴，他不再只有師父，不再孤獨了…他和伙伴一起為了改變世界，經歷了多場戰鬥、闖過無數的難關，最後終於到了與殷的太師兼金鰲島的統帥∼聞仲作一生死戰。而這時崑崙十二仙亦為了保護崑崙山加入這場仙界大戰。
為了打敗聞仲， 打敗金鰲島，楊戩單人匹馬闖進了金鰲，破壞它的防護罩和大砲。
任務成功了，但卻給十天君之一的王天君的寄生寶貝吸乾了所有氣力。這時太公望一行人為了救楊戩便也潛入金鰲。當然，玉鼎真人也在其中。
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楊戩的所在，玉鼎於是說服太公望讓他去營救楊戩。
坐在瞬間轉移寶貝上，玉鼎立刻到了楊戩的所在地。
踏足王天君的房間的腳步，以為是代表著新的開始，但，那卻是二人最後的相聚…
看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楊戩，玉鼎立刻上前扶著他。看到疼愛的徒弟痛苦的樣子，心，疼極了…
「辛苦你了，楊戩。」
一句簡短的說話，在楊戩聽卻包含了一切，是關心，是悲傷，是希望…
「師父…」他無力地喊道。
但，房內的王天君卻不給他們任何聚舊的時間，他用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背，紅色的霧立即從傷口升起，形成了「紅水陣」。房內，雨開始下了，是血雨，是酸雨。
扶著楊戩的玉鼎嘗試反擊並揮動斬仙劍，但，卻斬不到王天君。
「那只是我的影，你無法傷害我的！告訴你吧！唯一逃離這個空間的辦法，只有走出這個出口！但你能辦到嗎？哈哈哈！！」王天君似是嘲諷又似是絕望的說話在玉鼎的耳中卻是一絲希望，唯一能救楊戩的辦法。於是玉鼎也不浪費時間，立刻抱起楊戩，向出口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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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站起來，玉鼎驚覺自己的衣袍都巳開始被酸雨侵蝕了，鞋子也已開始爛掉，而且長髮也巳被削短了…但他沒有猶疑，立刻抱著楊戩走向出口。彷彿代表著不再回頭的意志，玉鼎沒有回頭…縱使頭被削短；縱使生命正遂漸消逝…
但雨，卻沒有為他們停下，反而越下越大了…
沙沙的雨聲就像心跳聲一樣，不斷的…
「能把楊戩救出去嗎？」這是玉鼎心中唯一擔心的，亦是唯一所想的。
為了保護楊戩，玉鼎以僅餘的衣袍，甚至身体為他擋雨，但那個出口似乎有千萬米遠…玉鼎赤著腳走在酸雨上，痛，在身上…被袍著的楊戩也不好受，他的痛，在心上…看著昔日熟悉的臉孔已漸漸消失，最重要的人生命遂漸逝去，他的心已痛得不得了…
「請放下我吧！師父，你一個人一定能逃脫的！」楊戩無力地哀求著。
可是，抱著他的手不但沒有鬆開，卻越抱越緊…
「記得嗎？楊戩…你小時候我也曾抱着你在雨中走，不讓雨將你沾濕，不讓你感冒…」
身體漸漸的沉重，玉鼎的身體已被雨侵蝕得體無完膚，但語氣仍是那麼的溫柔…。
楊戩看著師父，那個曾安慰他、陪伴他、訓練他、關懷他，像父親一樣的人…忽然楊戩心頭一痛。當然，這將是永遠的離別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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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，長大了呢，楊戩…」語氣中包含多少的無奈！！玉鼎驚覺自己懷中己不再是個呱呱地哭的嬰兒，卻已是仙界數一數二的天才道士了…是個由自己訓練出的天才道士…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好不容易走到了出口， 走到了噩夢的終結，卻同時走到了生命的盡頭…
「楊戩啊！和你一起的時光是我一生中最…快樂…的。和你的一切事…我永遠…也…不…會…忘記…的…」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將終結，玉鼎用盡了氣力把藏在心底巳久的說話全部說出。但，身體終於支持不住了，他把最後一分力也用在斬仙劍上，把紅水陣劈開，並把楊戩拋了出外面剛到達的太公望。
「永別了，楊戩…我最得意的弟子…」接著微笑的玉鼎化成了一道光，飛往封神台了…
淚再忍不住了，一滴一滴地從楊戩的面頰滑下。淚是咸的、苦的、酸的…流淚是多麼陌生的感覺…一直以來為自己擦去淚的不是那人嗎？現在淚卻是為他而流…別離就只是這麼瞬間的事？死、生就是如此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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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沙…沙沙…雨繼續的下…
「這是我第一次由心底難過，覺得痛心…我是這麼的無能！」回到了現實的楊戩緩緩地說，他把一切告訴了太公望，但語氣卻仍是哀傷的…
這時，雨漸小了…
黑夜靜靜地把一切覆蓋著，月下兩人並肩坐著…
「…每人也有悲慘或痛苦的過去，但同時亦有珍貴歡樂的回憶。」太公望打破沈默。「為了不辜負為你付出生命的玉鼎，你不應浪費時間感慨，反應努力連他那份也活下去。堅強點啊！楊戩！因你身邊還有很多重要的人啊！而且，你不是要超越你的師父嗎？」太公望帶著微笑繼續說。
楊戩看著太公望的雙眸，是清徹的，是明亮的…可是卻充滿哀傷。
「師叔也很悲傷吧…不只我和師叔，其他人，也一樣…」楊戩想著，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。雖然不明顯，卻仍給太公望發現了。
這時，他站了起來並伸了個懶腰。
雨，在不知不覺間停了，晨光亦抹走了黑暗，迎來了新的一天。
「走吧！肚子餓了！」太公望拉起了楊戩。
「嗯！」楊戩應道，他看了看這個漸光的天空，便隨著太公望走進帳內。
雨天就這樣過去了，剩下的只有一大片晴空。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