雯雯 

第四章

    「飛雲，你可回來了！」宮新程迎向踏入屋門的宮飛雲，語裡包含殷切的關懷與些許的責怪。

    「回來了，飛雲。」連嬋淡淡笑著走向飛雲，很自然地順手接過飛雲的五行刀，卸下他身上的負擔。

    「一早上跑哪兒去了？也不交代一聲！連嬋都已經做好午膳了。」宮新程連聲問道，他心裡默默埋怨兒子一點兒也不珍惜相聚的時光，整個早上竟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。

    「爹，嬋兒。我去看雷二叔了。」宮飛雲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。顯然宮飛雲沒有準備一進門就得接受父親跟連嬋的關心，他的心仍不斷盤旋剛剛才悟出的境界。

    「瞧你一身風塵。我去幫你燒洗澡水。」連嬋體貼地說道。說罷連嬋轉身離去，忙著為宮飛雲張羅一切。

    「你看你，都已經是有妻室的人，還這麼一個人到處亂跑！連嬋大病初癒，為了你與岳國城決鬥的事情擔心失神，都沒有時間好好休養。現在好不容易風平浪靜，你還不好好照顧她！」宮新程看著連嬋為宮飛雲照料生活大小事情，忍不住提醒宮飛雲要注意連嬋的身體，說出的話中透露著對兒媳婦連嬋的疼愛。

    「爹，我知道了。」宮飛雲聽見父親所言，心中不禁後悔昨天答應連嬋讓她痛哭一場，怕她胸口鬱結太深，對身子不好。

    舞刀或許宮飛雲是行家，但說到真正要照顧妻子...宮飛雲應該算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手。

    「不是知道就好，還要去做才行！」聽見宮飛雲短短應著話，宮新程心急地提點。

    「是，爹。爹，我去洗澡了。」宮飛雲答畢，快步走出客廳。

    「這孩子真是…」看著宮飛雲的「不受教」，宮新程也只有嘆息地說道。

＊ ＊ ＊

    「飛雲，洗澡水我準備好了。」連嬋對著走進澡間的宮飛雲說道。她正一瓢瓢地舀著熱水到大木桶裡去。

    熱水的蒸氣兀自氳著，霧氣似乎圍繞著連嬋身邊，方才的勞動加上水氣的溫度讓她汗水淋漓。

    「我出去了。你慢慢洗。」連嬋輕輕地步出澡間，反身關上門。

    不料連嬋卻在門外連連咳了起來，竟然厲害地連腰都挺不直了。

    「還好嗎？」宮飛雲聽見她的咳嗽，停下解衣的動作。

    連嬋聽見宮飛雲的問話，急忙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咳聲。

    「不礙事。」連嬋稍稍定神答道，不想讓宮飛雲擔心。

    不料那淡藍衣袖上，卻沾上了一抹艷紅的血跡。連嬋嘴裡的腥濕讓她覺得難受。

    連嬋慌亂地將染上血跡的衣塊擺到身後，眉間透著點點鬱悶：「怎麼回事呢？」

    連嬋漫不經心地走回房裡。她只想快些把衣服換了。

    「是了，是因為大病初癒，勤練笛音的結果吧！」連嬋暗暗想著。

    連嬋很快地換下弄髒的衣服，穿上了另一件有著白色小碎花的連身裙，並擦去嘴角的殷紅。

    她拿著卸下的外袍，又走出房門，到了井邊。

    不知道是不是井水太冷了，那血有些洗不掉，衣服上留有些許污漬。

    連嬋只是拼命地搓揉。

    「連嬋，怎麼還在這裡洗衣服呢？該叫飛雲出來吃飯了。」宮新程的聲音在連嬋背後響起。

    「知道了，爹。」連嬋臉上透露著一絲緊張，所幸手上的衣物並沒有引起宮新程的注意。

    連嬋將這袍子拿到外頭竹竿上曬著，隨後進房去替宮飛雲拿換洗所需。

    通常這些瑣碎的東西都是在宮飛雲進澡間之前連嬋就準備好的，但今天不知怎麼回事連嬋卻忘了給擺上。

    「飛雲，我給你拿衣服來了。」連嬋敲了敲門，向門裡的人兒說道。

    聽見連嬋在門外的呼喊，宮飛雲隨手披上那大塊的黑色澡巾，走來開了門。

    「擱著吧！」宮飛雲隨口答道。

    連嬋偷偷地望著他那不經意流露的自然氣息，還有他微濕的髮、身上微亂的巾，在在都吸引著連嬋的目光。

    這樣的宮飛雲跟平常又有些不同。現在的宮飛雲是沒有那麼多防備的。

    「等等就開飯了。」連嬋叮嚀道，眼光卻不敢直視著那樣好看的他。

    「我就去。」 宮飛雲說道。

    連嬋掩上了門，心裡甜絲絲地，就這樣站在門口等著宮飛雲。壓根忘了自己剛剛不舒服的事。

＊ ＊ ＊

    星光點點，朗月當前。

    「李伯，您也坐吧！」宮飛雲對著李伯說道。從他懂事，李伯就在魁王寨裡。宮飛雲從來沒有當李伯是個外人，而李伯也總是處處為他著想。

    宮飛雲與連嬋明天清早就要離開這裡，四處雲遊去了。

    「少主…」李伯語氣中帶著許多不捨。

    「飛雲叫你坐，你客氣什麼呢！我們爺倆都把你當作親人一樣看待啊！」宮新程豪邁卻不失溫情地說道。

    「是啊，李伯。我跟飛雲就要遠行，一家人是應該聚聚。您就坐吧！」  連嬋也勸道。李伯聽了勸，才坐下。

    在屋外庭院，四人就這樣坐在圓桌前。雖有好酒好菜，好月好景，但卻瀰漫著一股離情。

    「爹，李伯。我跟連嬋敬你們一杯。」宮飛雲捧起酒杯，連嬋也跟進。離情酒，特別難以入口。

    「飛雲，這次遠行可不比往日。連嬋在你身邊，你要好好照顧她。凡事小心。」宮新程切切叮囑道。

    「我會小心的。爹。」宮飛雲答道。

    「連嬋，路上有什麼事該提點飛雲的，不要不好意思說出口。」宮新程又對著連嬋說道。

    「嗯！我會的，爹。您儘管放心。」連嬋微微一笑答道。

    想起過去他曾經勸過自己把握自己的幸福，更沒有為了飛雲斷臂之事責怪過她。連嬋更深深覺得宮新程把生命看的透，對自己疼的多。
    但明天就要離家，無法侍奉他老人家了…思及此，連嬋眼眶不禁泛紅。

    「好、好，那就好。來，大家再喝一杯！哈哈哈…」宮新程用爽朗的笑聲強壓住內心的情緒翻湧。

    「少主、少夫人…」李伯話未完，淚已落。老淚縱橫的李伯，令席上眾人更添離愁。

    「好了好了，他們又不是不回來了。搞不好下次見面，我們就有娃兒抱啦！哭什麼呢！」宮新程強顏說道。

    「是啊，寨主。」李伯回道。他提起衣袖，擦了擦眼淚。

    「李伯，我不在的時候，爹就承您照顧了。」宮飛雲說道。宮新程在旁心裡一陣暖，臉上卻一片笑意。

    「您別擔心，少主。我會好好照顧寨主的。」李伯答道。

    這場別宴，讓四人吃來別有一番滋味。直到深夜，大夥兒才歇息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