雯雯

第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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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松湛天摒退了閒雜人等，客廳內只剩下他與那名不知來歷的老者。

    那老者仍頗有興味地把玩著松湛天的配劍，松湛天只是坐著等他膩了、厭了。

    就算再喜歡的東西，也總有放下的一天，不是嗎？

    「前輩！」梅絳雪一路追著他，踏進了雩松山莊。

    「梅姑娘。」松湛天開口喊道。

    「松莊主，真對不起，這位前輩沒替您惹麻煩吧？他手臂受了傷，卻還是不肯擦藥，到處亂跑。沒想到他竟然到這裡來了，你不會怪罪他吧？」梅絳雪語氣中有些著急，她從藥蔞裡拿出膏藥來，想替老者治療。

    「老伯，我幫您擦個藥吧，等一下你要去哪裡都可以。好不好呢？」梅絳雪放低了姿態，哄著問道。

    『她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？這麼善良，這麼體貼？』松湛天心裡有著不能相信的想法，善良與體貼只是人們隨口胡謅來的，並非真實世界裡所有的感情。或許是因為自己不善良也不體貼，才被她的善良與體貼所吸引吧。

    不過那老者可不買梅絳雪的帳，眼神直楞楞地望著那把劍，像是看著心愛的姑娘似的那般狂熱。

    「小伙子，你真是好命，有這麼一把好劍！」

    「我不怪罪他，倒該怪罪門房，竟然輕易地把他放了進來。」松湛天向來賞罰分明，他的話聽在梅絳雪耳裡，倒像是真的。

    「你別怪他，他…」梅絳雪搶著道。

    「他來了。」松湛天好整以暇道。

    門外遠遠的那人，就是門房松祥。

    松祥的表情卻是驚慌的。他踏進門來，喊了聲：「莊主」，就哽咽地無法繼續說話。

    「什麼事？」松湛天見他用衣袖擦著眼淚，十分傷心似的。

    「別哭了，有什麼事情慢慢說給大家知道。」梅絳雪安慰他道。

    「我…我娘子她快生了，可是…可是她在房裡流了好多血，產婆也…」一定是想到妻子的生命非常危急，因此他只能哭著好不容易把話給說出來。

    「梅姑娘，恐怕要請妳幫這個忙。」松湛天以詢問的語氣道。

    「謝謝…莊主，謝謝莊主！」松祥激動地朝松湛天揖了幾揖。

    「那好，就麻煩松莊主找個人幫這位老伯上個藥吧。藥膏在這兒！」梅絳雪邊向松湛天說道，邊將藥膏遞給他

    「還不快帶路？」松湛天命令道。人命關天，實在不容有半點遲疑。

    梅絳雪黛眉輕鎖，隨松祥奔了去。

    才到庭院，梅絳雪已經聽見那婦人的聲嘶力竭。

    松祥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，梅絳雪卻還是強自鎮定。

    「你在這裡候著，我進去瞧瞧。」梅絳雪對松祥說道。

    「大夫，求您行行好，別讓她這麼難過啦！我給您磕頭啦！」那松祥伏在地上，哭得像個淚人兒。

    「行了行了，我盡力就是了。快請起來！」梅絳雪邊開著房門邊對松祥說道。

    一進房門，只見到產婆慌慌張張地替床上的她擦汗，但那從下湧出的血卻似乎沒有止住的態勢。

「麻煩妳去點個火來！」梅絳雪吩咐產婆道，金針是需要過火的。

    梅絳雪在床邊跪了下來，當務之急是必須先止血，否則不但嬰兒不保，連婦人的命也可能丟了。

    「別害怕，我先幫妳止血。」梅絳雪柔柔地說道。

    「我的孩子…」那婦人眼裡有著無盡的驚恐，卻還是掛念著孩子。

    不管有沒有見到過孩子，只要是個母親，就希望孩子能平安、能比自己好。

    一瞬間，梅絳雪也想到自己的孩子，自己也曾有個孩子。

    眼前人需要她的幫助。梅絳雪收起心，專注地為她止血、接生。

    「大夫，您要的火來了。」產婆拿著蠟燭道。

    「請擱著吧！」梅絳雪用熱水沾濕棉布，細心又迅速地為她擦拭著血漬。

    眼前的一片殷紅，並沒有嚇退心為醫者的梅絳雪，但卻喚回了梅絳雪曾為母親的慘痛記憶。

    這生命攸關的狀況，在梅絳雪的努力之下，終於稍微好轉了起來。至少現在，她的出血已經不那麼嚇人了。

    梅絳雪拿起金針，過了過火，就往婦人身上的幾個穴道輕輕地刺進了皮膚裡去。

    「從現在開始，要努力生下孩子，只要妳聽我的話，孩子就能夠保住，好嗎？」梅絳雪溫柔但堅毅地對婦人說道。

    她困難地點了點頭，算是回應了梅絳雪的話語。

    婦人臉上，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汗水或是淚水，產婆再怎麼拭也拭不完。或許只有濕透了的衣裳，才能夠稍稍證明她欲為人母所做的一切吧。

    「啪！啪！」只聽得兩聲清脆的拍掌聲，梅絳雪手中的娃娃便嚎啕大哭起來。

    「妳看看！妳的孩子對妳笑著呢！」梅絳雪衣上、手上都沾滿了血，不過興奮的心情卻充滿了她的心。

    婦人奮力地想抱住孩子，但出盡了氣力的她卻只能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他，隨後卻暈了過去。

    「婆婆，請妳幫他洗洗澡，讓他能見見爹吧！小心可別讓他著涼了！」梅絳雪囑咐道。產婆為他披上小塊的棉布，順從地抱走了他。

    『終於順利生下來了！』梅絳雪暗暗道。她累的幾乎虛脫，但還不能休息。

    梅絳雪仔細地為她清理身上的污穢，又幫她穿上了乾淨的衣物。

    「好了，可以進來看看孩子的娘了！」梅絳雪往門外喚道，她聽見松祥在門外向天禱告致謝。

    房門「揖」的一聲，松祥奔向床前，口中直說：「謝謝大夫！謝謝大夫！」

    梅絳雪回道：「不用謝，我出去開幾帖藥方，只要按時服用，就可以了。」

    走出房門，梅絳雪如釋重負。

    但一時之間，她卻又回到那個被迫失去孩子的時光。

    如今已夜了，就像那天晚上一樣。淚流盡的感覺又被梅絳雪回想起來。

    回憶，怎麼想忘都忘不掉，不想記卻記得牢。

    被回憶壓逼到只能回憶的時候，就是最讓人痛苦的時候。

    淚珠是無盡的想念。松湛天見到了梅絳雪落下的清淚。

    為什麼要流眼淚。能不能別再掉眼淚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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