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飄一色天

雯雯 


第四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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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湛天環伺著廳內,那眼神之中隱含的肅殺之氣似能穿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,讓人不寒而慄。

「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!」松湛天語調激昂地罵道。

那管家窮盡一生在『雩松山莊』生活,卻從未聽見少莊主如此謾罵,因此他的神情不禁緊張了起來。

聽見這句話的人們噤默不語,但不一會兒,廳內眾人開始竊竊私語。

剛剛出聲的那位彪形大漢又怒目而視道:「少莊主這話怎說?」

那大漢是『雩松山莊』死去莊主的左右手,慣使硬拳,力大無比。

松湛天並不言語,卻走近了那副棺木。

松湛天一把將棺內之人提起,見到他此舉之人俱是目瞪口呆。

梅絳雪亦是又驚又駭,卻又低頭暗想道:『為什麼要這樣做?死者已矣。』梅絳雪心中不禁憐惜起那人,他屍骨未寒之際,竟又遭此對待。

眾人皆望著松湛天,睇他究竟意欲如何。

「他根本不是我爹!」松湛天一字一句,鏗鏘地敲進了每個人的耳裡。

「怎麼會?」各人面面相覷,疑雲四起。

松湛天的手抓向他,剎時之間,一層薄得如絲般透明的臉皮硬生生地被扯了下來。

那臉皮上,整個沾滿血跡。看來為求逼真,那臉皮深入了原來的臉皮之內,故在拉扯之際,血流斑斑。

「讓你們失望了吧!」松湛天冷笑道。

「看清楚!他不是『雩松山莊』莊主松然過。這人易容扮演了多久的松然過,真正的松然過又在哪兒,我想都需要追查下去。」松湛天語氣平靜,想來這早在他預料之內。

原來這喪禮之上,幾乎出席之人意欲所為並非弔唁。

「松道,你在松家這麼多年,莊主換了人,你這管家該不會不知道吧?」松湛天咄咄逼人的質問裡,充滿了懷疑。

「少莊主,我什麼都不知道啊!」松道老淚縱橫地涕道。梅絳雪望著松道那般哀傷又懵懂的神色,只覺心中有股難解的鬱悶。

「不知道?難道莊主被掉包了,你會全然不知?」松湛天語氣裡不帶絲毫憐憫。

倏地,有個漢子揀起那張臉皮。

「看哪!這上面是些什麼?」那漢子一聲吆喝,一大群人蜂擁而至。

松湛天聞風不動,彷彿不關己事。

「好像有些圖樣。難道上面記載著去『雪飄一色天』的路徑圖?」有人嚷嚷道。

「給我看看!」「我來瞧瞧!」呼喊聲此起彼落。

『雪飄一色天?』梅絳雪壓根不知道它是什麼,雖見這群人熱烈的模樣,梅絳雪亦無追究之心,故並不隨眾人前去一探。

對眾人圍觀之物雖無興趣,但梅絳雪好奇心仍起。她好奇的並非那臉皮,也非「雪飄一色天」,而是松湛天的冷靜。

松湛天正靜靜地瞧著那場混戰。看來既無插手之意,僅有旁觀之心。

『他究竟知不知道那臉皮上的秘密?』梅絳雪暗想道。若他不知,怎麼能如此冷靜自持?
若他已知,又該怎麼解釋?他明明也是剛剛才扯下那張面皮,絕無早先知曉之理。

不一會兒,已有人大打出手。顯然是為了那張面皮該落誰手。

『難道那面皮之上有什麼奇珍?』梅絳雪不解。既然如此,為何松湛天沒有搶奪之意?難道他篤定自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?

「住手!」松湛天忽然大喝一聲道,全場之人一片噤聲。

梅絳雪順著松湛天的眼神看去,暗叫不妙。

梅絳雪只見松道的身子軟了下去,松湛天則快步走了過去扶住他。

松湛天暗怪自己大意,竟沒注意松道遭人暗算。

不料懷中的松道,竟出掌擊向松湛天的心口。那掌中暗藏細針,松湛天雖已閃躲,但那細針卻朝他的左肩刺了進去。

在此同時,松湛天也一把扯下松道的臉皮。眾人驚駭之際,暫停了爭戰。

哪裡還有什麼松道?在那臉皮之下,卻活脫脫地是另外一個人。

「松湛天,果然不能小看你!」那神秘人挺直了背,連說話的樣子也全然不同。

『雩松山莊的莊主不是莊主,管家不是管家。究竟還有些什麼怪事沒被揭發?』梅絳雪不禁如此想道。

松湛天皺眉,極力忍住那錐心之痛,盡量地不動聲色。但他的表情卻落入了梅絳雪的眼中。

梅絳雪此時才知松湛天受暗器所傷。他的左肩衣塊上,正微微地滲出一小點紅色痕跡。若不留心,簡直無從察起。

梅絳雪雖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,但見松湛天身有莫名之傷,她不自覺地動了惻隱之心。

「留下它!」松湛天喝道。

原來那神秘人趁著剛剛眾人休戰之際,搶走了那張臉皮。

神秘人並不答腔,欲飛身一躍。

松湛天出招凌厲,毫不遲疑地阻擋了神秘人的去路,而其武器竟是腰間軟劍。

兩人對峙,人人躲避。

劍身一離松湛天腰際,開始了凌厲的攻勢。神秘人也不甘示弱,搶了旁人的一把長劍欲與松湛天對壘。

松湛天使軟劍的手,竟是左手。這使他趨於不利之境。

那神秘人復又知松湛天左肩之傷,故招招皆攻向松湛天左側。

松湛天採取攻勢,似要奪回面皮。

過了百招之後,松湛天漸感不支,額際也滲出了汗水,但兩人仍極力拼搏。

松湛天突地一個失神,神秘人已無影無蹤。

但奇怪的是,梅絳雪卻在此時瞧見了松湛天臉上隱晦的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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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--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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